漫步心靈深處的精靈

賈伯斯過世，媒體紛紛提及其生前種種。除了創意，談論最多的，就是他吹毛求疵，對品質與美感的嚴苛要求。

在這一點上，即將來台演出的英國大提琴家伊瑟利斯(Steven Isserlis)，和賈伯斯大概不相上下：為了好聲音，他不惜重下巨資，貸款購買1740年的名琴蒙塔尼亞納(Montagnana)；為了想要的聲音，伊瑟利斯堅持使用羊腸弦而非鋼弦，就是要奏出心中最溫柔細膩的色澤。要求自己，也要求別人，伊瑟利斯和賈伯斯都以言語直接聞名。若無萬全準備，最好別和伊瑟利斯上課，不然他可會讓你後悔，當初為何會笨到選擇大提琴。即使在攝影機前，伊瑟利斯仍然直言不諱。他的大提琴大師班DVD在英國熱賣，卻也被樂評指責「過分嚴厲」，只差沒把學生罵哭。

但一如賈伯斯的超人氣，伊瑟利斯也是票房保證。我在倫敦幾次聽他演出，即使是坐位超過兩千九百人的皇家節慶廳，只要伊瑟利斯出馬，票可賣得一張不剩。畢竟論及演奏，伊瑟利斯不只是英國，也是當今最傑出的大提琴家之一。所有龜毛與堅持，其實也都成就他獨一無二的演奏藝術。

不說別的，光聽伊瑟利斯演奏小品，就可感受到他的魅力。許多弦樂家都曾改編聲樂作品演奏。大提琴由於接近人聲，如此演奏尤多，常可見大提琴家拿舒伯特、舒曼、柴可夫斯基、拉赫曼尼諾夫等藝術歌曲以弓弦演奏。然而聽多了(其實也不用聽很多)，就會發現如此演奏多是千篇一律。無論是何歌曲，演奏者多以同一種方式、同一種腔調拉奏。聽一首可能還好，一旦超過三首，那就是災難。

可是我也聽過伊瑟利斯演奏聲樂改編曲，特別是作曲家親自改編的作品，效果卻很不一樣：聽起來當然還是大提琴，但行腔轉韻卻很有聲樂特色，又絕非一味模仿人聲。好奇一問，果然費盡心機。伊瑟利斯先探究歌詞，看其母音子音關係，以及和旋律之對應，以此決定弓法和用弦(同一音在不同弦上，音色質感自然不同)。但演奏的畢竟是大提琴，不是人聲。在融會歌詞與人聲特色之後，伊瑟利斯更思考如何以自己的樂器表達。於是聽似簡單的一首短歌，對伊瑟利斯這樣認真用心的音樂家而言，卻是麻煩無比。但也因為他的不辭辛勞、追求完美，即使是一首短歌，都能呈現深刻雋永的深刻藝術。

這次來台，伊瑟利斯選擇的可是技巧艱深無比的蕭士塔高維契《第一號大提琴協奏曲》。我倒要看看這位龜毛大師，究竟能展現何等神奇。

10/22 19:30高雄中山大學逸仙館

10/23 19:30 台北國家音樂廳

李子聲《色XI》、蕭士塔高維契《第一號大提琴協奏曲》、史特勞斯《英雄生涯》

大提琴：伊瑟利斯；簡文彬指揮國家交響樂團

【2011/10/09 聯合晚報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