漫步心靈深處的精靈

《【樂聞樂思】每周一刊出》

沒有技術 沒有藝術

【焦元溥】
佩提巴(Marius Petipa)是俄國傳統芭蕾最重要的大師，柴可夫斯基三大舞劇都出於其手。除了《天鵝湖》外，他於1877年編排之《神廟舞姬》(La Bayadere)堪稱最富戲劇張力的舞碼：喜瑪拉雅山下的印度王國，大公之女欲嫁英勇戰士，心上人卻早已情繫神廟舞姬。兩女相爭鬥成絕技薈萃，加上異國神秘風情，《神廟舞姬》至今仍是上演不絕的經典。

但如此情節到了蘇聯時代似乎還顯得不夠華麗。1948年，列寧格勒基洛夫劇院在此劇另加一段「黃金神像之舞」：男舞者得全身塗滿金漆，手比蓮花指之外，還必須挑戰各種體能極限。跳躍抬踢、飛身旋轉己是可想而知，中段在五拍音樂中，舞者得在前三拍內跳躍後轉三圈並單膝跪地，後兩拍繼續擺出優雅法相，如是重覆三次！《魔笛》的夜后雖然難唱，三小時的戲裡她好歹也出場十分鐘。但兩小時的《神廟舞姬》，黃金神像卻現身不到兩分鐘，擺明就是專門表演特技。此舞一出果然深獲喜愛，成為《神廟舞姬》的必備橋段。

「黃金神像」一舞，其實正反映芭蕾在蘇聯所發展出的高度技術，特別是以往被視為配角的男舞者。而蘇聯芭蕾最誇張的成果，則是經莫斯科波修瓦劇院兩次修排，以羅馬奴隸反抗暴政史實改編的《斯巴達克斯》(Spartacus)—所有看過此劇的觀眾，一定會瞠目結舌於其層出不窮的誇張動作和繁複激烈的體能要求。哈察都亮俗豔濫情的音樂，更把舞者情感也一起逼到極限。大概只有靠著極權統治與非凡訓練，當年才有可能操練出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詭異技巧。《斯巴達克斯》已不再是芭蕾，根本是芭蕾加體操，今日還能排出此劇的男舞者，全世界竟不過五人，自可想見其恐怖的艱難。

但在真實人生裡，什麼不是如此呢？雖說不一定要有高超技巧才有可能成就偉大藝術，但許多作品的技術要求，卻現實地告訴我們，沒有技術就沒有藝術。甚至唯有掌握高度技術，才有可能創造出更新穎、更獨特、更大膽的藝術！趁太陽馬戲團來台演出，看看他們的長處與可能的盲點，並以此反思自己應該努力的方向，或許是比欣賞精彩表演還更重要的人生功課吧！

【2009-01-19/聯合晚報/A12版/影藝·彩經】